最近几天一直在被开学后儿童精神科爆满的新闻刷屏,无论是短视频平台,还是心理相关公众号,包括一些心理圈的同行,都在转发相关信息。
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严峻形势在这几年越发被关注到了。但其实,开学后儿童精神科爆满,并不是今年才有的新鲜事,在我从事儿童青少年心理咨询工作的这些年里,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特点。每年的9月10月前后,其实都是儿童青少年到精神科心理科就诊并寻求心理咨询的高峰期。
其原因不言而喻,跟开学有着莫大的关系,尤其是十一长假过后,原本还勉强维持的一些孩子,经历了长假的放松后,往往都表现出更严重的困难,经过一个多月的拉锯之后,父母不得不开始承认和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是出现问题了,于是开始带孩子求医问药,看精神科医生,寻求心理咨询的帮助。
往年来寻求咨询的孩子里,父母带孩子来咨询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亲子关系冲突;各种适应障碍(不能适应住宿,不能适应新学校,新年级-各个阶段的一年级和毕业年级);各类情绪问题如焦虑、抑郁或双相,自杀,自残;躯体化障碍;学习压力、考试焦虑、拒学;人际关系问题;多动,抽动,自闭谱系等发育相关问题;幼儿分离焦虑等等等等……
但今年尤其不同。今年促使家长带孩子来寻求咨询的原因变得相当单一,就是孩子不愿意上学。还有少部分的小学低年级孩子的多动问题,引起孩子在学校无法适应经常被投诉,家长不得不带孩子就医,但这个实际上也涉及到的是孩子上学相关问题。其他问题的比例相当少。
那么,真的是以往的各种心理疾病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上学相关问题了吗?并没有。
所有的上学问题的孩子,进入到咨询后,我们去了解他们的诊断、问题发展的过程、持续的时间,其实会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诊断常常并不是厌学、拒学,真正引起孩子不愿意上学的,大部分还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各种问题,而且持续的时间远远都比家长汇报的出现上学问题的时间要早得多得多,甚至有些孩子是在问题持续好几年后才被带来咨询的。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就是家长对孩子心理健康的关注点,被极其狭窄地限制在了能否正常上学这个问题上。以往能够被家长关注到的各种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当下好像进一步被忽视了,直到问题严重到影响孩子上学了,问题才被看到,孩子才会开始得到心理方面的帮助。
在如此集中的关注上学问题之前,其实今年还有一个特别现象,就是暑期儿童青少年心理咨询的来访数量特别少。因为平时上学工作忙碌,家长会趁着暑假有空带孩子就医或者咨询。
但今年的暑假,因为是疫情放开后的第一个暑假,大部分青少年来访暑假都会请假说不能来咨询。原因是要去旅游,要回老家,甚至有个别孩子就直接是暑假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窝着。疫情放开后地第一年,大家压抑已久的外出需要还是集中爆发了。孩子们都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渴望出去放风。家长和孩子其实也都默契地去追寻事实环境上的放松和自由了。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前提下,我们可以想象到,在今年这个拒学高峰来临之前,儿童青少年的心理状态是怎么样的。在经历了几年的压抑后,突然得到了一个真正自在地放松。然后,这个放松戛然而止了。开学又要来临了。
就好比每次长假过后,网络上弥漫地不想上班的氛围一样。但成人是有着更强的耐受能力的,而且自由度更高,我们可以选择暂时不工作,可以请假休息,可以摆烂一段时间,而且成人面临的生存压力更大,这同时也是动力,赋予了我们努力工作的意义。
而儿童青少年在暂时休息上的选择权是更少的,因为学习和考试的压力一直在持续着。一个儿童青少年如果连续一两周请假不上学,老师和家长就要急疯了。课程的进度不等人。而且很重要的是学习的意义和动力其实是被质疑的,青少年为了一个极其长远的,他们眼下很多时候根本理解不了感受不到的长期目标,要付诸十几年极其辛苦的努力。这份压迫感,有时候令人窒息。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造就了家长对上学问题的关注和对其他心理问题的忽视,那可能就是经济问题。世界整体经济形势的下滑,都在导致大家收入的下滑,消费降低,大家都在缩减不必要的开支,这也必然导致相较于看得见的躯体健康问题而言,本身就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健康问题进一步被忽视。
经济条件和心理健康问题是高度相关的。这也就意味着,当前我们的面临的形势是,在极其有限地经济条件下,面对日趋严重地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形势。有条件和愿意为孩子的心理咨询付费的家长在减少,但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问题在加重。
究竟形势会如何发展?国家一直在强调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但目前为止,推出的各种政策和举措,其实都没有真正解决一个问题,就是谁来为付不起心理咨询费用的儿童青少年付费。只能期望,在这样非常艰难的现实下,一步步去推进,让国家的心理健康服务体系变得越来越完善,让更多家长有条件去注意到孩子的心理健康,让孩子有机会得到心理健康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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